「爸爸~爸爸~媽媽說你再不出手,家裡的東西都要被打爛了。」-----阿准
讓人笑到噴飯的一句話,在我看來卻不只是個笑梗,更是葉問人格特質的精隨。從廖師父、金山找、到「我要打十個」的日本武者、盯上葉太太的好色日軍、以及帶頭侵華的日軍將領,葉問出手一次比一次猛重,但都是被動的「反擊」,雖然功夫了得、號稱佛山第一,但只要人不犯我,我也樂得清閒,不會主動出去找碴。早年的葉問獨善其身、不問世事,充其量是個溫文儒雅的紈褲子弟,硬要冠上「民族英雄」的大帽,實在太沉重。葉問讓我想到笑傲江湖的恆山派劍訣~棉裡針,如果別人不攻擊,我就像棉花般柔軟溫和,但如果欺上頭來,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,而且受創程度是根據施力者的力道,攻擊力道越重,針扎的傷口就越深。
所以阿准的傳話可以照樣造句:「爸爸~媽媽說你再不出手,北方拳就要踢倒咱們佛山了。」或是:「爸爸~媽媽說你再不出手,日本人就要打死咱們中國人了。」葉問的反抗是消極的、是被動的,他不是熱血奔騰的民族英雄,只是個受到欺壓但有能力反撲的中國人。就像導演葉偉信所說:「我其實就是要表現葉問這個普通人,他和你我一樣,只是他有一身好功夫。他甚至不願意收徒弟,不願意教人家功夫。我想塑造一個大時代下的人的命運。他不是英雄,但是他經歷過那個大時代。」很多網友為了葉問的民族意識在爭執,到底是仇日還是媚日?其實真的沒必要,他就跟你我一樣,都是看棒球一定會支持中華隊的那種心理,但要叫我拒用日貨甚至起義抗日,都會讓我很為難,除非對方威脅到我的生存空間,那才另當別論。
葉問稱不上是民族英雄,所以我對他的評價很差嗎?其實不然,我很欣賞葉問溫文儒雅、幽默風趣、以及執著於武術的個性。甄子丹的演出突破以往的鐵漢風格,比起「畫皮」來說,更自然也更純熟,好男人的形象更勝莽夫龐勇,每個女人都想要這個「不是怕老婆,而是尊重老婆」的好老公,即使好客好武,也懂得尊重老婆的感受。所以當日軍侵華之後,葉家淪落到一無所有,但妻兒沒有半句怨言,一家人辛苦但快樂的生活在一起,這是長久以來互相體諒、互相尊重的家庭倫理,讓葉家即使在戰亂時刻依然團結一心。葉問體諒老婆的心情,而老婆最終也認同葉問好武的個性並給予支持,相互尊重是讓愛長久的不變真理。
(雖然史實與電影有些許出入,我在此以本片的角度來談論)
很多人拿本片和「霍元甲」相比,但兩片相似的地方大概只有歷史背景吧!霍元甲生逢八國聯軍,葉問則遇上對日抗戰,都是中國人被壓著打的無奈年代。除此之外,這兩人的個性可說大相逕庭:早年的霍元甲好大喜功,遭逢巨變之後才領悟「武」的力量與真諦,為了民族國家的尊嚴而上場比武,骨子裡流著民族意識的熱血;葉問只是純粹喜好武術,他重視家庭和諧更勝個人聲譽,與三浦的比武只是為了保護棉花廠及李釗等等這些身旁的親朋好友,國家民族的意識是很薄弱的,也許當他站在擂台上的時候看到成千上百的群眾,多少激起一些愛國情操,但基本上他的出發點只是為了身邊的朋友。所以我並不認為本片和霍元甲有太多相似之處。反倒是一直讓我想起周星馳的影片,有些笑點實在很相似,例如佛山武館街當街練武招生的情景、以及棉花廠不論阿公阿婆或小孩一起比畫詠春拳的畫面,都很像少林足球片尾,人人練功夫,連路邊停車都可來一手的片段。而金山找和沙膽源一幫搶匪掏出斧頭的時候,更讓我錯認是「斧頭幫」再現而狂笑不止。還有在葉問打發金山找,替佛山人掙足了面子之後,李釗稱呼阿准為師兄,並領導眾鄉民呼喊「葉師父」的片段也讓我開心莫名。笑點節奏頗明快。
至於日軍侵華的畫面似乎被「搓」掉不少,日本人在片中還是壞蛋角色,但略有修飾。可以說為了市場導向,也可以說那些屠戮場面不是本片想凸顯的重點(1895也搓掉不少殺戮場景),但我想最重要的是:歷史需要被記錄,但不需要反覆強調。日軍侵華是事實,南京大屠殺的確慘烈,我們需要教育下一代歷史上曾發生的這些事件,但沒必要去一再挑起中日情結,畢竟你現在眼裡看到的日本人,有多少人是當年真正的屠戮者呢?所以我認為導演葉偉信的拍攝手法是很恰當的,對於這段歷史點到為止。
我很喜歡本片的武打動作,乾淨俐落而內斂優雅,有別於以往動輒爆血爆漿的武打片。甄子丹的確花了很大的功夫來詮釋低調的詠春,葉問。
最後節錄幾句我很喜歡的對話,每一句都有延伸想像的後勁。
「不是輸贏的問題,是我在吃飯。」----廖師父存著輸贏之心而來,葉問則真的以平常心看待,真正的武癡境界。
「你錯了,不是南北拳的問題,是你的問題。」-----讓我想到政治議題,不是事件本身的問題,而是政客操弄的手段。
「每個人要走的路,都是自己選擇的。」-----將來會變成怎麼樣,會遭遇到甚麼事,都是現在的自己所做的選擇。責任該是自己背。(前幾天阿嬌在香港節目中對於陳冠希事件而說的話,讓我覺得她很勇敢)
「武術雖然是一種武裝的力量,但中國武術包含了儒家哲理。武德,也就是仁,這種推己及人的道理是你們日本人永遠不會明白的,因為你們濫用武力,將武力變成暴力去欺壓別人,你不配學我們中國武術。」-----這句話不只針對日本人,應該是給所有以暴力施壓他人的施暴者。「武」的字形是由「止戈」而組成,武不是施暴,而是停止戰爭的力量,中文的造字真的超有意思。
附上一篇葉准與編劇細屬電影與史實差異的文章,按此連結。
--->葉問與李小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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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Mar 10 Tue 2009 20:54
【電影】葉問不是民族英雄,只是個中國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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