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開始我並不知道「突發性耳聾」的嚴重性,因為有可能是單純的耳鳴,過幾天自然會好轉。但如果真是突發性耳聾,屬於耳鼻喉科急症,黃金治療期只有一至二週,如果拖延就醫,很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終身傷害。

咳嗽、眩暈、加上耳鳴和耳聾,我站不起來吃不進去、說不出話又聽不清楚,只能攤在床上選擇睜眼或是閉眼,回想起來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經驗。獅子男把我送到急診室,媽媽也趕來陪伴幫忙。先安排聽力檢查,看看到底聽力損傷到什麼程度。測驗結果出來,我正常的右耳為15分貝,優於平均值20分貝;可怕的是左耳只有60分貝,已達中重度聽力損失的標準。左耳幾乎全聾了,把右耳捂住之後只聽到吵雜的耳鳴,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聲音。

緊急安排住院,先施打高單位的類固醇,接著安排高壓氧治療一起輔助。高壓氧屬自費項目,五次7500元,而且醫師明確表示:「無法保證一定會獲得改善」。我的身體已經虛弱到前所未有的地步,然而比起心理的壓力與絕望,肉體的痛苦似乎不足為道。

我透過腫脹的血眼看著獅子男:「有多少機會能復原?別安慰我,跟我說實話吧!」

同時身為專業醫師和愛妻會員的獅子男,不知道他怎能忍受如此折騰。他極力保持鎮定,用冷靜而誠懇的語氣告訴我:「三分之一的人會自然復原,三分之一靠藥物會改善,還有三分之一可能就此喪失聽力。」好可怕的比例,遠高於讓大家聞之色變的SARS和新流感!我呢?我屬於哪一區塊?獅子男醫師,請告訴我!

很可惜,不只獅子男沒有答案,榮總所有醫師都無法回答我的問題。

獅子男握著我的手:「我一定會用最積極的方法治療你,加油!」雖然我聽不清楚,但是可以感受到丈夫和家人支持我的力量。

大量類固醇進入我的血管,先做主要醫療處理。然而出乎意料,昂貴的高壓氧治療竟然一位難求。等了兩天才接到通知:可以進入高壓氧艙。雖然高壓氧對於突發性耳聾的療癒效果因人而異,但只要有一線希望,就是拿刀砍我都願意。

高壓氧艙宛如一節圓形的火車廂,裡頭大約有十個座位。每人發一具面罩,艙門關閉之後開始加壓,讓我聯想到家裡的壓力鍋。加壓的過程約10分鐘,很像飛機落地前的感覺。擁有多次出國旅遊經驗的我原本信心滿滿,不過像坐飛機嘛!沒問題的!可是我忘了出國旅遊都是在體力的顛峰,而此時的我卻是此生中最虛弱的時刻,我幾乎抵擋不住氣壓的變化。護理人員隔著艙門不斷指示我吞口水、捏鼻子吹氣、配合呼吸,但是耳膜依然痛到像快裂開一樣,而肺部像被擠壓的氣球,呼吸更感吃力,雙眼也因為壓力的變化又開始脹痛。我偷瞧左鄰右舍,都是身上有重大傷口、甚或節肢的老人家,他們居然神色自若、一派輕鬆的聊天!開什麼玩笑,我身上沒傷沒血、年紀不到任何人的一半,怎麼可以撐不下去哀叫開門?靠著這點不服輸的意志力,我堅決對艙門外滿臉擔憂的醫護人員比出OK手勢。只要有機會治療左耳,挨一刀我都肯,更何況區區高壓氧艙?

10分鐘後停止加壓,大家熟練的把面罩罩住口鼻,開始吸取純氧,藉此提高體內氧氣濃度進而加強缺氧組織自我修復的能力,可以幫助傷口癒合並促進血管新生。當時已經排除病毒感染的可能,所以最有可能造成我耳聾的原因應該是末稍神經組織缺血,希望高壓氧能幫助受損的聽神經自然復原。每20分鐘可以拿掉面罩休息5分鐘,反覆四次之後,最後10分鐘洩壓,一次療程耗時兩小時。

看一部電影也是兩小時,但高壓氧艙內的時間感覺慢了十倍。我吃力的一呼一吸,感覺肺部在和氣壓奮力對抗,每一口呼吸都是這麼困難。加上三不五時還有咳嗽來鬧場,而且因長時間咳嗽所累積的全身酸痛讓我在艙椅上坐立難安,滿身大汗。我盯著艙內的時鐘,一度產生幻覺,以為秒針不動了。不不不不不~~我得想些快樂的事情.......

對了,獅子男曾說潛水時,水壓也會造成耳膜疼痛、呼吸吃力的感覺。所以如果將來想跟獅子男一起潛水,現在這個高壓氧艙就是提供我預先練習的好機會!於是我閉上雙眼,耳鳴成了海浪的濤語,我用力幻想各種繽紛的熱帶魚和珊瑚礁在周遭浮現.........總有一天這場練習一定派得上用場!

胸腔外科的主治大夫得知我去了高壓氧治療,有點不可置信。還在搶通呼吸道的患者竟然可以在高壓氧艙待上兩小時?!他看看我:「聽說高壓氧可以美白肌膚同時讓頭髮烏黑,是嗎?」噢~~這我不清楚ㄟ,不過我有注意到高壓氧艙的胸腔內科秦大夫真的是一頭濃密黑髮!

P.S. 後來我才知道,五月中發作的天旋地轉是「良性姿勢性陣發性眩暈症」,529這次的眩暈是突發性耳聾所造成,並非眩暈症二度發作。附上知識+關於突發性耳聾以及知識+關於高壓氧治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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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xin25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6) 人氣()